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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 荒村奇遇
  两人心中同时叫苦。

 原来当徐子陵把真气送入婠婠体内时,便立即像失去了控制似的由督脉朝奇经八脉散

 徐子陵大吃一惊下,忙运功要把变成缰野马般的奔散真气收回,却已迟了一步。

 真气化成千百股劲漩,在婠婠的奇经八脉内来回,便恍如内家高手练岔了真气的情况。

 这种走火入魔乃练功者的大灾难,轻则功力全失,重则瘫痪或暴毙。

 此情况两人都全无准备,更不知该如何解救,一时慌了手脚。

 寇仲低叫道:"妖女厉害,老子可顾不得了!"

 徐子陵忙示意他切勿鲁莽。

 电声轰鸣,豪雨***打在屋宇的瓦背、檐篷、纱窗、天井和街上,发出层次丰富的各种声音,清寒之气侵体而来。

 夹杂在这雨声的大合奏里,是密集的马蹄声。

 十多骑进入村内。

 徐子陵那有余暇去理会婠婠以外的事,把寇仲送过来的柔先天真气,与自己的刚真气不住结聚,轻轻道:"这些真气的最大问题,就是孤不长,同相拒,故互相,弄至全身脉气散,所以只要我们能令真气重归于一,就可解决问题。"

 接着凑到婠婠晶莹如玉的小耳后道:"这是否正中你下怀呢?现在我已有九成把握肯定你是癸派那位大姐了,小弟真的甘拜下风。"

 一道闪电,裂破了村子上方偏西的空际,接着天地煞白,惊雷震耳。

 那十多个骑士勒马停下,却没下马,似乎在等待着某些人。

 寇仲好象全不知外面来了一批人,俯前道:"要不要博他娘的一铺,我赌她是‘后‘祝玉妍的徒弟,甚或就是她本人。"

 徐子陵苦笑道:"你有多少成把握?"

 寇仲叹道:"只有八成,比你还少一成,以癸派那种人,怎肯把自己陷于如此绝地?不过若她另有法,根本不怕走火入魔,那就完全是另一回事,唉!让我动手罢,总须有人去做的。"

 徐子陵坚决地摇头道:"我们没权拿别人的性命去作赌博,事实上这是一场公平的决战,她是以真功夫来算计我们。"

 寇仲皱眉道:"但假若她真是来自癸派的妖女,我们这样替她疗伤,岂非甚么来龙去脉都给她看破,我的独门气功还有何秘密可言?倘她因此而功力大进,击败了师妃暄,我们更罪孽深重了。"

 又有蹄声在另一端的村口响起,竟是孤人单骑,缓缓冒雨往早先那十余骑驰去。

 刀剑出鞘之声,连串响起。

 来人显非那十多骑的朋友。

 徐子陵毫不在意外面正发生的事,不断将寇仲输来的真气集中在丹田气海之内,知而不守地任它自然而然变成一个真气的涡漩,免其落于后天,出一丝充满信心的微笑道:"就算她的而且确是那妖女,卑鄙地利用我们的侠义之心,我们也要以正道和她周旋到底。"

 接着低喝道:"准备好了吗?"

 寇仲还以为徐子陵说的是为婠婠疗治经脉内作恶的游气,瞧了瞧抖个不停的婠婠,无奈道:"准备好呢!"

 当徐子陵出乎意外地把气漩由丹田升起,逆上督脉,反注入寇仲右掌心时,外面有人大喝道:"多情公子你果然有胆有识,明知送死也敢前来赴约,我们清江派佩服佩服。"

 徐子陵和寇仲这时才知来者竟是近来声名鹊起的‘多情公子‘侯希白,但此刻正值行功运劲的紧要关头,一个不小心,动辄有走火入魔的大祸,都不敢分神去理会。

 寇仲任由气漩注入右手心的腧脉,再转上中指的腧脉,沿右肘走绛宫,过重楼,经冲脉至丹田,然后走右腿外的蹻脉,过脚趾到足心涌泉定住。

 只觉全身暖和融融,说不出的舒服。

 此时他已掌握到徐子陵的用心和策略。

 原来天下物事虽千门万类,各有其独特的物理性情,但总有其万变不离其宗的法则。

 在内家气功上,更有强者凌弱,异的现象。

 徐子陵玩的把戏,就是先任由两人倾向一两种特的真气天然结合,变成一个自动涡漩的整体,更由于两人真气同源而异,结合后本身自具自足,会把任何有异于他们的真气排斥,又能把同类的真气纳。

 所以只要再把气漩送入婠婠的气脉去,立即可将散游窜的真气似海棉水般收回来,亦因利乘便贯通婠婠的经脉。

 假若婠婠确是妖女,甚或是祝玉妍本人,也会因内功路子不同,不但难以把此气漩收归己有,连寻源探察亦有所不能。

 徐子陵之所以要把气漩先回输寇仲体内,一方面是要加强气漩的力量,更重要是忽然想到此举对两人将大有裨益,使气脉周,全身经络贯通,和气上朝。

 且互补,可臻至道家"水中火发、雪里花开",所谓"天宫月窟闲来往,三十六宫都是"的至境。

 一般内家高手,虽无不讲求经脉通气,但高明者都是并行,从没有以涡漩的形式行气。

 惟有来自长生诀,又是两人分练,才会出现如此现象。可是若非由于替此女疗伤而引起真气流失的特殊情况,两人必失此机缘。

 以物而论,涡漩自是比冲奔的力量更凝聚和强大。

 寇仲明白了徐子陵的用意后,立即把握这千载一时的良机,让气漩周游全身,任得气漩把满盈经脉内的真气纳,不断壮大。

 外面静了下来,显是侯希白勒马停下。

 雷雨不绝,电光暴闪中,间中传来健马嘶叫之音。

 而每当电光照亮了昏黑的室内时,婠婠如云的秀发都像会发光般,说不出的诡异神秘。

 气漩由右腿内的蹻脉回归绛宫,再下左脚心涌泉时,一把清越朗耳的男声在外淡淡道:"废话少说,陈步云何在。"

 一人应道:"本少爷在此,侯希白你杀我两位结拜兄弟,今天就要你血债血偿。"

 侯希白仰天一阵大笑,纵使雷雨鸣,亦不能掩盖分毫。

 笑声倏止。

 侯希白从容道:"你的血债要人还,但人家女儿的清白和尊严又有谁来还给她们,杀你那两个贼兄弟,只是替天行道,现在该轮到你了,谁敢阻我,谁就要死。"

 蹄声轰鸣,显示双方正冲向对方。

 此时气漩经过了头顶天灵,由上颚的天池过十二重楼,下任脉,上督脉,再走左腧脉到左掌心,重新进入徐子陵体内去。

 徐子陵感到寇仲经脉内虚虚的,情况就与婠婠被输入真气时的情况相似,心中一动,隐隐捕捉到假如婠婠真是妖女所采用的秘法,不过此刻那还有再作深思的闲情,只依法照办,把增强了不知多少倍的气漩先送往天灵,再输下至涌泉,刚与寇仲行气的次序相反。

 此实千古难遇的情况。

 首先要找两个内气同源又相异的人已是难比登天。况且即使有这么‮人个两‬,由于各种复杂的因素,例如对功法的成见、信任的问题,亦绝不会拋开一切的以这充满创意的方法合研出如此古怪的奇功。

 两人以前虽屡曾以内气同源的特,互为增益或疗伤,却从未试过如此彻底,且全部真气化成一个先天气漩,自身却不留半点真气,教对方纵是心怀叵测,亦全无办法由他们行气的脉络,推测出他们来自长生诀的法门。

 外面兵刀击之声不绝于耳,惨叫痛哼亦不绝于耳。

 受创的当然不会是侯希白,否则早该鸣金收兵了。

 婠婠体内窜的真气愈加肆,随时有经断脉散的生命之厄。

 微不可闻足尖点在瓦面‮音声的‬在头上响起。

 两人吓了一跳,差些同时走火入魔。

 徐子陵强下心神的震,因为此时若有人溜进屋来,要取他们的小命,可是易如反掌的一回事。

 气漩透掌心而出,逆上婠婠督脉。

 两人同时口鼻呼吸断绝,内气敛息,只余下灵台的一点清明,默默遥控婠婠体内气漩的行走。

 果然不出所料,气漩经行处,窜作恶的真气统统被纳,使一切重归正轨。屋外斗忽然静了下来。

 侯希白‮音声的‬响起道:"谁方高人驾临,何不现身一见。"

 一阵娇笑来自三人置身处的瓦面上,接着是银铃般动人的女声道:"侯希白果是不凡,枉清江派自命江南大派,竟无人挡得住侯兄一扇之威,可笑之极。"

 侯希白笑道:"只听姑娘的声质,便知是天生丽质的美人儿,却未知姑娘不惜千里追踪在下,所为何事?"

 徐子陵和寇仲刚把气漩行遍婠婠全身经脉,这绝世美人亦安静下来。

 假若他们立即收回气漩,婠婠就会重回先前的状况。

 但二人均是胆大包天之辈,怎肯就此罢休,把气漩往婠婠体内最关紧要的生死窍送去。

 当傅君婥曾详细向他们解释练习九玄大法的诀要。

 故而他们修练长生诀时,自然而然地就把九玄大法和长生诀的功法结合起来,将本来纯是修身养命的秘法与武功合而为一。

 据傅君婥所传,脉虽是一体,但作用却有不同。

 脉乃间往来的路途,位则等若站头宿所。

 每逢经脉汇处的位更被称为关口,盖在其贯通经脉的重要

 若关口闭,便如道路封闭,人也会百病丛生。

 凡人皆有因血气而来的正常脉气,但真气却须苦修才会发生。

 修真者若不能练至"气发",怎么修行都只是白练。

 气发则成窍。

 所以内家高手只要探查对方脉,便知对方火候深浅。是凡还是气窍,绝瞒不过识货的人。

 前此婠婠体内虚虚飘飘,不要说气发而成的关窍,连普通人的脉气亦欠奉,所以才令他们无从入手,莫测高深。

 而众窍之中,又以生死窍最关重要。

 假若婠婠要找地方把真气聚集收藏,就惟只这个玄微的处所。

 在人体上,两眼中心为祖窍,内通脑?胞,是人的真,此处若受伤,重则身亡,轻者亦会脑力受损。但仍非是真气可藏聚的地方。故妄施者会惹来头痛之患。祖窍乃任督二脉最重要的关口,只要凝神入祖窍,任督二脉便会周游不息。

 但真正能凝聚真气处,却是小腹的丹田处。

 它便像全身真气的供应站。

 普通人的脉气,是通过吃下的食物,被胃壁收而成的养分而来。

 但修练者却把生殖能力的气化炼而成真气,变成能量,所谓练化气,练气化神是也。

 至于先后天最大分别,则在于先天能取天地的能量,而后天则止于本身的气,高下之别,自不可以道里计。

 丹田为气海,细分为四重天。

 最上一重为黄庭,接着是金炉、?和最下层直通囊或子的关元。

 而生死窍指的就是?,气动其中则成生死窍,否则只是一般的?

 若祖窍是天,生死窍就是地,上管、下管命。性命必须双修,若舵和桨的关系,欠一不可。

 所谓天下地上安祖窍、西月东聚?,说的就是它们齿相依的情况。

 徐子陵和寇仲此着最厉害处,就是把聚两人全身功力的气漩,注入婠婠的?里。

 假设婠婠只弄虚作假,收起来的真气以诡秘莫测的方法藏在?深处,那么闯入的气漩,必会得她的真气起而相抗,那时她便出狐狸尾巴。

 若她真是清清白白,那气漩只会引发她的脉气,便她回复知觉。

 在机缘巧合下,两人终于找到最佳试探她虚实的方法。

 正如徐子陵所言,这是场别开生面的斗争。

 他们正处于最紧张的关头,外面的侯希白却是悠然自若,半点不觉雷雨之苦地续道:

 "姑娘轻功之高,是在下平生仅见,所以在下每趟想见姑娘,都落得缘悭一脸,可是今晚在这荒村旷野之地,环境特殊,在下若要得睹姑娘芳容,恐非全无机会。"

 气漩此时进入婠婠丹田,抵达第一重的黄庭,尚未有任何异样的情况。

 寇仲和徐子陵虽不宜分神,但仍不由心下奇怪。

 假若这女子的轻功如侯希白所说般高明,他们为何竟察觉到她足点瓦背的微响呢?

 女子响应道:"堂堂男子汉大丈夫,不要人家好吗?我刚才故意弄出声响,就是要让‮道知你‬人家来了。现正思量该否现身与你相见,你却来咄咄人家。"

 寇仲两人心中大懔,不由得对侯希白刮目相看。

 刚才那下足音,屋内的他们亦只是仅可听闻。

 而侯希白那时还正在与敌人生死血战,兼又雷雨加,距离比他们远上几倍,仍漏不过他的耳朵,只这点已可推知侯希白比他们高明了。

 气漩缓缓下降,进入第二重的金炉。

 侯希白淡然道:"姑娘若有见在下之心,在下已是非常欢喜,可否先赐告芳名,那称呼起来可以亲热一点。"

 此人说话高雅、语调温柔、态度洒逸,难怪他能使天下美女倾心。

 那女子显是给他哄得芳心窃喜,欣然道:"我只说一次。你勿要粗心大意忘掉了。"

 侯希白以无比真诚感人的语调道:"侯希白正在洗耳恭听,后更不敢忘记,姑娘请放心。"

 寇仲听得心中一阵感慨。

 他是自问说话欠了侯希白这种令人深信不疑的味道。难怪连师妃暄都看得起他,还让他伴游三峡。

 徐子陵想的却是:假设此人生如此,谁‮有没都‬话说,否则他就是大大恶的人了。

 女子似乎给打动了芳心,道:"我叫独孤凤,咦!你的表情为何这么古怪,定是知道我的来历。"

 侯希白叹道:"独孤小姐才真是名不虚传;只从我的眼神变化便窥知我内心的感受,不愧是身兼两家绝学的传人。"

 独孤凤语调忽然变得无比的冷静,就像换了个人似的,缓缓道:"此事相当奇怪,‮道知不‬关于我的事,侯兄是从何方得到内情?"

 侯希白歉然道:"这个请恕在下不便透。侯某还知道独孤小姐不但早超越了‘独孤双杰‘独孤盛和独孤霸两位前辈,连令叔独孤伤亦要甘拜下风,功力直迫尤楚红,难怪在下想摆小姐的追踪亦难以办到。"

 接着语气转冷道:"起始时侯某尚以为小姐是慕在下多情之名而来的刁蛮女子,现在当然知道这想法大错特错。请问独孤小姐究竟有何贵干,竟这样垂注我侯希白。"

 独孤凤道:"这个恕我不能说出来,好了!我要走哩!"

 此时气漩终于从金炉注入关键处的生死?,倏地变生不测。

 气漩竟停也不停的往她丹田气海最下重的关元滑泻进去,且有散出体外之势。

 两人立时魂飞魄散。

 假若此事真的发生,他们等若自动把辛苦多年练来的功力尽行散掉,再要回复旧况,都不知要多少时间才成。

 他们再听不到外面两人的说话,运聚精神,以意念力誓要把气漩收回来。

 气漩应念回冲,化成一束急漩的气柱,逆上婠婠督脉,利箭般刺入徐子陵掌心的腧脉去。

 剎那间,气柱蓦长,延伸至两人全身经脉去。

 徐子陵和寇仲脑际轰然剧震,同时往后拋飞,撞至墙上始滑跌落地,倒作一团,眼耳口鼻全渗出鲜血,呼吸断绝。

 沉睡不醒的婠婠却没有因失去徐子陵的支撑而倒下。

 她像幽灵般缓缓飘然而起,俏立屋心。

 眼帘慢慢张开,出一对绝对配得上她绝世容颜、乌黑闪亮、可勾起最美丽的梦想的眸子。

 婠婠徐徐别转娇躯,凝视着倒地不起的徐子陵和寇仲,轻叹一声。

 当她似要往两人移去时,大门开,有人带着一门风雨闯入屋来。  M.iJS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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