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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1章 这辈子姗姗来迟的佳公子
 采蘩,嫁我吧。

 这是她上辈子想听得一句话。而说这话人,翩翩佳公子,神仙美玉,出身地位无一不尊贵,已经胜过东葛青云百倍。

 车随轮动,熏香因此摇,她呼吸中辗转,进去热,呼出来已冷。心动摇了一下,仅此而已。不再是那个对寻找如意郎君孜孜不倦女子,轻轻回衣袖。

 姗姗来迟了。

 “五公子,采蘩发过誓,今生不为妾。”即便向琚没说,采蘩很清楚,这个所谓嫁,不会是许她嫡之位。

 向琚目光刹那冷凝,这个女子变了。曾几何时,她不敢抬头正视他;也曾几何时,她因为他怒气而诚惶诚恐。而此刻,她那般自信说出了不为妾话。他,向琚,将来封王拜侯向氏一族之首,便是妾,也比普通大户人家正强过十分。何况他亲许她,自会给她无宠爱和地位。反倒是正,对他而言不过是场面上摆设。她究竟明不明白,他说出那句话来,对他和她意义都非同一般。而她,却拒绝得如此轻易。

 他想告诉她,他从不曾开口要过一个女子,然而当视线与她清冷神情相对,他觉得说出来不过自取其辱。心里突突怒跳,可一分火气都不能冒,至少不是她面前。

 “前面可是五公子车驾?”一道清脆声音外响起。

 “是!”早已被这场突如其来震撼弄得魂魄冻住知雀。猛然醒转,用异常大声回答,并不问主人而立刻开门帘。

 阳光铺得天地金灿,令向琚不由合上眼,但听一句——

 “五公子,采蘩告辞。”

 他陡然张眼,只看到一角素淡裙边。她不像千金小姐,上车下车那么利落。这时,心里骤响起一声——不能让她走了。那个声音很强烈,冲击着身体。令他不由自主站‮来起了‬。

 “公子——”知雀不安而急促地唤他,但得到是冷冷一眼。她不住微颤,明白那是责怪自己逾矩了。

 他匆忙跳下车,不顾美玉公子风度翩翩,拉住了刚求过亲女子。

 她回头,诧异地望着他,又看向他身后。那里很多双眼睛一眨不眨盯过来。无一例外,和她一样诧异。

 “我话还没说完。”他膛起伏,情绪好似要了缰。

 “五公子,你身后马车里有位雍容华贵小姐,眼珠子好像要掉出来了。”她笑容明,伸手却拉开他手。

 向琚回眸,见那辆马车里坐着萧静。手被采蘩拉开了。但他没有再去握。

 “今…暂且算了。改再说。”他忘了,这是内城,随时随地会遇到像萧静这样认识他人,难免会有不好听传言,而他还不想因此惊动父亲,也就是如今家主。身退一步,微躬施礼,“采蘩姑娘走好。”

 央赶过车来。采蘩照样用跳,钻进车里,再不面。

 向琚转身,面上笑如春风,神情自得,走到萧静车驾前,却是身形拔不弯,“静公主要到外城去?”

 萧静羞怯道声是,却难免好奇而问,“五公子,刚才那位姑娘是哪家千金?我看她从你车中出来,你二人——”到这儿,问不下去了。

 “那是童小姐,兰烨与她早就相识,今她第一次进内城,兰烨便为她带个路。偏她任,嫌我小婢泡茶不好,非要这儿落车自己走,兰烨也只好随她。”落落大方君子风度,眸清目亮,没有半点令人歪想晦暗面色。

 车里还有第三人。萧静这时看到了知雀,笑道,“五公子来送画像,想来正和童小姐同路。不过她既然是头一回入内城,就这么去了,会不会迷路?”

 “有劳公主挂心,不过她要去地方离这儿不远了,应该能找得到。”向琚则看着采蘩马车转弯,方向不错。“兰烨看公主轻车从简,可是出去逛玩?”

 萧静点点头,“久闻康城美名,不知五公子能否伴我一游?”

 向琚垂眸,“这是兰烨荣幸。公主,那就由我马车前开道吧。”说完,头也不回,到自己车上去了。

 萧静身后一位年长宫女有些不满,“此子与女子同车,还如此理直气壮,公主选婿不必考虑他,分明是风之人。”

 萧静却心头撞,“俊俏才子多风不羁,只要我是正,何需担忧别女人?”

 “但两人当街拉拉扯扯,成何体统?要我说,还是秋丞相长孙与公主匹配。”娘深得萧静母妃信任,这次跟来为她选一门合适亲事。

 “南陈风气开放,不似北边男女严防。我们一路来,看到当街同游男男女女还少么?”虽然来做客,萧静却喜欢上了康城。这地方不但如繁花般美丽,还有热烈情怀,“秋路身份虽与我匹配,但我若嫁过去是他续弦,我‮意愿不‬。五公子却不同。向氏与南陈皇族亲近,而他又深得陈皇帝器重,将来前途不可限量,又尚未娶,实是合适不过人选了。”

 娘苦口婆心,“公主,秋公子虽然娶过,但他子去世已数年,他却仍独身,可见此人长情。长情之人温和包容,公主若能得到他垂爱,势必后半生平顺福康。向五公子却如灼火,看似光华跳眼,却难换真情,恐怕公主嫁给他会伤心啊。”

 萧静却听不进老人言,满目含望着前面马车。殊不知,那车厢里冷若冰窟。

 知雀咬跪那儿,眼泪都下来了,“公子,婢子错了。”

 向琚脸庞仿佛玉石平滑无波,闭目养神,“你总是认错,我有点烦了。等会儿回府,你收拾行李去四公子那儿吧。”

 知雀掉了眼泪,却不敢哭出声,“公子,婢子是为你气愤不过。采蘩姑娘她半点不领你情,而公子是婢子心中神仙般人,岂容她任意轻忽糟蹋!”

 “知雀,我说出来话不会收回。去四公子那儿多做事少说话,等有一天你彻底改了恃宠而骄子,说不准我还让你回来。现,多说无宜。”这丫头确实让他教得没了分寸,而他不会留着会拖累他人。

 知雀伏车板上闷哭。

 再说采蘩到了纸官署门前,守门小吏却不放央进去。

 他显然已经知道比试事,抱着双臂,斜睨着采蘩,“姑娘能进,是因为左大人跟小代过了,不过他可没说你还能带‮人个一‬来。这里是闲人免进地方,姑娘还是打发车夫回去吧。”

 “可是我车夫如果走了,等会儿我怎么回去?”自打刚才起,采蘩思绪就有点飘天外云外。

 “这还不容易,说好时辰让他再来接就是了。”小吏觉得这还要问话,眼前姑娘很笨。还要和骋公子比试?左拐真是糊涂怪。

 央招手,把采蘩叫到马车前,“那我太阳下山前来接你。你好拍两下自己脸醒醒神,知‮道知不‬从上车到现,你好象丢了魂一样?你跟那位名满都城美玉公子之间有什么事?我先说好,你要是敢不要我老大——”

 “他让我嫁他。”采蘩晃晃脑袋,她拒绝得很干脆,但事后有些飘飘然。虚荣心,还留有残余,重生也‮法办没‬全灭了,只能往深里藏。如此大好春光中,不冒出来,天理不容。

 “你!”央竖起眉。

 “我拒绝了,但不知怎么,心里得意。你也说了,他可是名满都城美玉公子啊。”她笑嘻嘻着拍一下央肩膀,“回吧,太阳下山前来接我。如果入不了内城,就之前进来城门外等。”

 央眉毛成了一边高一边低,“虚荣。”

 “‮道知我‬,可就是‮住不忍‬。”她笑得眉飞舞,清冷冷变成桃花,“我这一辈子或许也就碰上今天这么一遭,虚荣不过分吧。”

 “说得好象你自己嫁不出去似。放心,我老大比那个美玉公子好了不知多少,有你可以得意时候。”央走了。

 说出来,采蘩心情才终于平静下来。待到走进纸官署,那份从魂底里挖出来虚荣完全抛到了九霄云外。不过看了一眼,她想,这才是一辈子头一遭,令她深深呼吸都不够。城飞花这里苍白无力,三月柳比不过那般多姿。广阔一片晒场,架高纵横挂绳犹如飞却不互扰风筝线,白纸,青纸,黄纸,桃纸,赤纸,风中婀娜轻盈,却又整齐洁净。每一张仿佛都拥有自己生命,一起又如湖海之同进同退。

 满目生,满腔生香,她身处其中,想要连。

 “分量如羽般轻,却能承载千钧之力。”有人朝她走来,左腿瘸,左手不自然弯缩袖口,“瞧你表情,虽然看过纸,却没看过这么多纸吧?”

 采蘩摇头。

 “看着很壮观很激动?”

 采蘩点头。

 “就觉得原来纸那么美?”

 采蘩再点头。

 “我说实话吧,这是充场面用,专门让学匠们花眼,然后一头热扎进来。”

 呃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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