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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34章 大年三十热蒸蒸
 采蘩推门进去。

 “既然只卖掉十枚,那就没什么好说了。昨天老实头没过,今天你也没过,今后我应该不用见到你们了吧?”老头说完,看向采蘩,“已经少来了一个,好。”

 “我师兄病了。”造纸学纸也得讲人,采蘩察言观,“老人家别忙下定论,我看西大公子还有话要对您说。”

 “老前辈,您其实早就料到这个结果了。二十枚纸,有十枚是普通麻纸,三四十文钱就能买一刀。您要我以一两银子卖出去,这就是骗人,我做不到。”西骋神情坚定,绝不会妥协模样。

 “做买卖不就得猾嘛。好中有次,抬高价。次中有好,低价。这叫方法。我造,就算是普通麻纸,也值一两银子。这叫名气。看你也是聪明相,却犯傻里傻气毛病,脑子不活络。”老头眯歪眼。

 “我本以为老前辈您让我去卖纸,是让我明白造纸之前得知道客人们需要,懂得不要盲目造纸道理。看来我是高看您了。”西骋从身后带上卸下一个鼓鼓荷包,“这里总共十五两六文钱,您所造十枚小卷都是名纸品种,一半卖到二两银子。祝老前辈您生意一本万利,我告辞。”

 “西骋!”采蘩想要叫住他,但他没理,径自走出了门。

 她回身再看老头,果然笑,不叹道,“老人家,他通过了。”

 “对,但我告诉他之前,他就走了。既然求教,太心高气傲却是不行,人人有个性。未必照你做人方法去做人。”老头说话,常常有深意,细品之后恍然大悟。

 “可我还没走。”采蘩是倔,前世有棱角。今世又有圆融,知难而上,自尊铺底,“老人家。照您约定,三通二,今后请不吝赐教。”

 “先说好,我可以教你们。但你们不可以人前说起我。而且我不收徒,不会是师父教徒弟手把手。有空就来,有问就来。但凡我。我做什么你们看什么。能回答。我量帮你们解惑。如此关系而已。”老头其实通情达理。

 “这就足够了。”他不收徒,她也不拜师,深深一礼却诚心诚意,“多谢您。”

 “这会儿我要出门,有空就跟来,没空就下次。”老头拿着西骋给荷包进屋,又背着竹篓出来。见采蘩仍立原地,“要上山,‮候时到‬别喊累,拖慢我行程。”

 采蘩淡淡颔首,道声是。

 一老一少,一驴一车,就此出城。

 傍晚时分,回到园中独孤棠应众人请求,到坊院里找采蘩。

 一进门,就看到大砖炉下升熊熊大火,那姑娘扎袖扎裙正往里添柴,又拿了木勺绕炉子搅动。额头沁出细细汗珠,只用袖子擦过,眼睛不离煮着东西。那副认真样子美极,他因而不出声,靠墙边石桌悄坐,静静看她干活。

 直到她叉吐气,站到一旁,好似忙碌告一段落,他这才开口,“看来今去土地庙有收获。”

 采蘩吓一跳,拍着心口,“独孤棠,你什么时候那儿?”

 “有‮儿会一‬了吧。你干活儿认真,我瞧美人认真,本来都不耽误工夫,看上几几夜也乐其中。”采蘩面前已经十分自然独孤棠,笑起来带有一丝劲,“不过,我肩负一群人托付重任,特来提醒你一声,今年三十了。”

 “啊?糟了,忘得一干二净。”她忙着攻克那个顽固老头儿,完全不记得要过年。街上到处是年景,园里也张灯结彩,却一直以为了了,却不料到了眼皮底下。

 “要我帮忙么?”毕竟是借住,她没有身为半个主人自觉,但当丫头时候过年事情多,除旧岁,光是打扫就没完没了。虽然迟了,总比不参与好。

 “别忘了缺席年夜饭就行。”独孤棠走到她身边,往炉子里看了看,只见一汤看不出原形浮物,“这是你弟弟原话。至于其他事,大管事早就安排好了。我让他不要铺张,正堂里摆七八桌,不分男女主仆,一道混坐。重要是,准备好酒好菜,还有爆竹烟花,老少皆能兴。”

 “这样好,也是外好处。去年姬府过年,虽然因义父母丧事说是不能大大办,结果仍搞得很繁琐,分大宴小宴,各房自过等等。听说提前两个月就开始拟菜单,却直到腊月二十才定下来。采买管事还抱怨十不够买齐全。我就奇怪了,吃金山银海么?”采蘩当笑话来说。

 “国公府也差不多,秋风起就得想过年事了。国公爷没儿子,除了董瑛外,还有三房妾室,七八位小姐,所以特别多花样,偏偏一顿团圆饭冷清无比。本末倒置,却还怨这个说那个,听了都闹。后来,我和妹妹就跑到大姐那儿过年了。”对那个华丽府邸,独孤棠真是一点感情‮有没都‬。

 “国公爷有你一个儿子。”纠正他错误,“所以今年你也不回家过年。”这句是多问掉,采蘩很清楚。她不是贤惠女子,会绞脑汁想着如何让独孤棠和他父亲弃前嫌。

 “我已成家,这么大日子以后自然都是跟你一起过了。”独孤棠少说一个字。

 “要——成家了。”采蘩纠正他,“后成不成还不一定,若你爹不肯点头话。”

 独孤棠刀眉一斩,“定国公虽还没点头,院子里那两个之中倒可以清掉一个。”

 “胡黎?”采蘩已知她身份,“与其清掉令天衣教主怀疑,不如留院里继续宠。胡黎如今向你们投诚,可利用她盯着姬莲。姬莲靠山虽然让你杀了,但难保她不会另寻途径达到目。那位姐姐做事手法酷似她娘亲,哪怕只是为自己争取一条好出路,却轻忽他人性命,动不动就下狠手。我们得十分当心防着她。”

 “让胡黎盯着姬莲?胡黎虽然被迫说出了城中联络点,未必肯再跟我们合作,而且提出愿意自求出府。”独孤棠不轻信他人,宁可敬而远之。

 “我说过了,她如果自己想走,只怕天衣教那边打草惊蛇。”然后,采蘩促狭眨眼,“我还以为她对你用情至深,如今又帮到你忙,正好可以借此留你身边呢。怎么反倒要跑了呢?说起来,你到底用什么方法让她说出实话,外面竟然到处有你与她恩爱传闻?”

 “拷问不外那几种法子。”独孤棠含糊混过,“真恩爱话,她不会自己求去。不过你说得也对,暂时不能让她走。她若离开,天衣教主必定察觉不对,也会想到烟雨阁上头去。而且,胡黎也是董瑛买凶杀人有力人证。”

 “事情不平息,她得和我们坐一条船。目前,国公府应该是安全地方,因为她本来就那儿。你啊,时不时过去住两,干脆人前宠她,让传闻演得烈。也许能借此找出天衣教主行踪,或者姬莲也伤心绝望,自求下堂了。”如此一来,清静了。

 “胡黎要走,我乐得放人。说实,董瑛没料到我会离家那么久,放了她这个探子却没有起到一点作用,现又让我揭穿了身份,再很难使坏。姬莲却不一样。”独孤棠对两个“妾”打算区别对待。

 “姬莲是真喜欢你人,和胡黎把你当作任务是两码事。”采蘩猜不透独孤棠心思,因此胡说,“所以你下不了手?”

 “真喜欢我?”独孤棠悄悄环臂,将采蘩搂了过来,“她与人没有真心,太过于精明算计,悲喜不由她自己子,恐怕都怀有意图。我不以为自己特别到会是例外。”

 “可她你是棠掌柜时候就跟你表情了,应该真心。”采蘩本想挣脱,但这个怀抱内心向往已久,哪有那么容易推开,又觉他是源源不断发热体,隆冬靠着很是舒适,就安然享受了。却忽略,身后有狐。

 “少年时期我常住山中别院,可以避开耳目修习武艺。一年冬,练剑时感觉有人偷看,本以为是董瑛派人,却发现那是一个小姑娘。我仍不放心,假装练完剑走了,其实暗地跟着她。她进了另一大人别院,打听之下是南陈随父过来会友小姐,我这才作罢。姬莲对一个掌柜如此执著,再看她骄傲子,我始终不相信,就突然想起这件事来。前些日子跟那位大人确认过了,那年来他家正是姬大老爷和他长女。”独孤棠终于知道执念从何而来。

 采蘩也懂了,“原来姬莲早就见过你,也知道你身份。”有些叹谓,“不管她用手段有多自私,我以为能大胆喜欢当掌柜你,还有那份追求勇气,这点至少是可赞。想不到,她感情还是跳不出你身份。我怎么就看不出来这个大公子身份对我自己到底有什么好处?相比之下,棠掌柜多讨喜欢,没有双亲,只有一大家子弟妹,这会儿就顺利成亲了。毕竟我要出钱养着家里人,肯定我说了算。当家作主母,对嫁人女子而言,没有比这高兴事了。”

 野心这么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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