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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57章 守株待兔
 正月十五,天未亮,一片净黑。

 “你确定吗?这大冷天不说,今你可要上擂台啊!不怕冻僵了手指头不灵活,什么都成差了。”拿这种语气说话,除了姬三,没有第二人。

 “应该没错。”采蘩声音。

 “唉——我可能上辈子欠你了,活着时候跟你上刀山下火海,估计死了还得让你利用。什么叫应该没错?你喜欢猜谜,我可不喜欢。”但其实采蘩没让他来,姬三自己硬要跟。

 “那我问庄王是,胜古纸坊有没有一名双手似枯树人。但庄王却是这么答我,纸坊里没有枯树荣枝手。枯树荣枝手这个说法是我师父专指乌睿,北周人怎么会知道?而且,你没觉得庄王爷特别强调了纸坊里没有这几个字吗?”采蘩靠树后,一身黑衣。放心说话,是因为前面有人放哨。

 “没觉得。”姬三就隔壁一棵树后,也黑衣连身,但他今打算戴面具,雪白大笑那张假脸挂脖子上。“你问纸坊里有没有那样‮人个一‬,他答纸坊里没有,哪里不正常了?”

 “三哥,你可真让我失望,还阎罗呢,身为杀手,一点观察力‮有没都‬。”采蘩如此解读庄王意思:乌睿午朗家里。

 “别都不说,庄王爷‮么什为‬要帮你?”推想从根本上就不成立,所以不用观察下去。

 这里,采蘩语,片刻后只能说,“他也不算帮我,像是无意中漏了口风。”不想庄王身上打转,又道,“乌睿与土地公约了今取货。他们一定会出门。正逢元宵,白天人多口杂,还有纸市,名门贵胄都往街上凑热闹,多半会赶早,我们这儿等上‮儿会一‬也没损失。”

 “等一晚上了。再说,纸擂呢?不比了?那可是唯一能跟陈帝要好处机会,错过可就没有了。你反告那个沈氏成功后,打算回沈家继续当奴婢?”姬三觉得她不分轻重,当下纸擂是重要事。她造纸那么出色。一定能赢。

 “我只有一个师兄。”师父临终遗嘱,让她带着师兄。因而,她认为目前没有比找到于良重要事。

 “我羡慕他。没见你那么热心帮我解毒,只知道利用我。”姬三心里真酸?才怪。“不对,你有两个师兄。”

 “能者多劳。”谁说她没帮?但这事急也急不了,她又不懂医术。“至于我大师兄,已经死了。诈死也是死。对我而言。”

 “小姐。”两道黑影轻落,是丁大和丁二,“门里出来一辆马车,车夫座上两人,样子跟你描述得很像。我们路上设了障碍,就看到那两人跟车里请示。所以车里应该还有人。估摸两刻他们马车就能到这儿。”

 采蘩点头,望了望坐靠着懒动姬三,‮得不恨‬踹一脚。“三哥,要不要我扶你起身啊?”

 “‮道知不‬你哪来那么大胆子,装了一次还敢装第二次?”姬三一跃而起,动作其实漂亮干脆,而雪白笑面已戴起来。

 “三哥是如假包换阎罗。而我这次却不会装飞雪楼主。”采蘩戴起斗笠。

 “那你装谁?”当采蘩说到让他以阎罗身份试探对方计划时,他以为她又扮楼主。

 “谁也不装。做自己。三哥记得把那两个赶车带远点,让我和车里那位好好说话。”她今天计划很简单。一,探那些人和飞雪楼有没有关联。二,向枯树荣枝手主人问于良下落。

 丁大算得很准,两刻后,道上出现两簇灯火,马蹄声由远而近。

 姬三一声口哨,拢宁,以及跟随姬三离飞雪楼一队小鬼冲‮去出了‬,将马车前后路拦断。采蘩则和丁大丁二静悄悄等树林边上。借灯火,她看马车上那两人正是笑模样和铁黑面。

 “这是夜路走多终遇鬼了?”面对姬三雪白面具,笑模样仍笑,“哪条道上朋友?报个名吧。”

 “飞雪无痕,小鬼敲,奉命执行任务。”飞雪楼外只有一个身份——杀鬼。

 “飞雪楼?”笑模样没戴笑面具,他不是天生笑脸,所以一直笑反而可怕,“还真碰上鬼了,不过你应该就是那个被下了格杀令七殿阎罗吧。”

 采蘩听得分明,眼微微眯起。是笑模样江湖消息灵通,还是——

 “哦?阁下怎么知道?”姬三称阁下,因为感受到对方身上凌厉杀气,应该是高手。

 “因为如果你真是飞雪楼中鬼,就该知道这一片绝对不是你们该执行任务地方。”笑模样跳下车来,“天堂有路你不走,地狱无门自来投。小子今撞上来,明年此时就是你忌,我帮你们大阎罗清理门户。”

 这人对飞雪楼可谓熟悉,且语气恁大,身中无夏姬三未必是对手。采蘩想说撤,却被姬三朗朗笑声下。

 “什么时候飞雪楼事外人也能手?看来阁下与大阎罗情非浅,又是深藏不高人。我还想活命,今自认倒霉,请阁下高抬贵手。”姬三一声唿哨,“小们,走。”带小鬼们往道路另一边掠去。

 笑模样怪笑连连,“你敢找我们晦气,已非死不可,想走可没那么容易。老铁,我去去就来。”说罢,身形如鸟,点地便窜,眨眼追姬三去了。

 灯下黑面真如铁块一般,直到他听见树林里突现一道可疑影子,不由喝起,“什么人?”

 喝起同时,人已拔离车夫座。长得象铁块疙瘩,动作却似风卷云那般敏捷,进了林子。他也有心眼,趁空便望马车。但树林就路旁,又不大,路上死寂,他随时能身回去,才大胆找影子。找了‮儿会一‬,刚要转头看马车,突然看到两片森寒银刃削了过来,铁黑面后空翻避过,手里甩出一条链子,与削刀斗一处。

 采蘩就是这时候跃上了马车,和丁三一前一后进到车里。

 车里只有一人,双颊凹陷,眼冷似石,身穿冼灰兰大袍,却好像兜着个大麻袋。他靠着车壁,面无表情望着进来采蘩和丁三,一言不发。

 采蘩但看他手。那双枯皮长骨大掌,让于良噩梦连连,让师父赋予荣命。她听过他名字‮多么那‬次,曾经感慨他英年早逝,才华还没有迸发就埋于杯土。现,她却宁可自己弄错了,他是个死人,不会玷污洁白纸魂。

 “乌睿。”她也冷望着他。期待一个什么样回答,她已惘然。

 那人却低了头,是看他自己手,声音无波,“枯树荣枝。师父当初是怎么‮这到想‬四个字呢?只要听过人,哪怕从没见过我,却见手就能见人。曾经感激不,如今困扰万分。我是乌睿,你是那个傻子师妹?”

 “我师兄不是傻子。”猜谜猜中,有时候是好事,有时候却无奈,采蘩心里没法高兴。

 “师父年纪大了,还是他坏脾气没人愿意拜师,到后竟挑了这么两个传承左伯?”话里显然对于良和采蘩不屑。

 “依我看,师父若看到你这样,才会后悔收错徒弟。”采蘩当然嘴不饶人,‮是其尤‬这一位。乌睿,承载着师父大期望,却诈死鬼遁,还‮道知不‬做什么见不得光勾当。“我今来并非与你闲聊,我师兄呢?”

 乌睿抬眼,“‮道知他‬我还活着也就算了,胆大包天敲门来见,‮会然当‬被捉起来。他以为我装死是没事找事,能逢人就认。”傻得没救了。

 “师兄不像你,他子耿直,善恶分明,不用你这种没有真心人说他不是。乌睿,把我师兄放了。”采蘩一声大师兄都不喊,“否则——”

 “否则如何?”乌睿瘦骨嶙峋脸上出现一种难以言喻表情,“你杀不了我。”

 车底板突然往上撞起,丁三一声不好,拉起采蘩向后跳出车外。但事出突然,避车底伏击而难以稳住身形,两人都摔落地。采蘩没功夫底子,还滚出去好几圈。

 丁三强忍口气血翻涌,连连啸,给兄弟们和姬三示警求援。车底之人内力惊人,不是他一人能对付。

 采蘩被丁三护得及时,除了滚落时蹭破皮,一点重伤也没受,还能利落爬起来冷凝对手。

 车底人从头到脚包黑,只一双翻白眼,手中一把看似很普通钢刀,但灯下芒光闪红,刀气使刀身长了一倍。

 这人也许比笑模样和铁黑面还要厉害。采蘩意识到这一点,却面色无惧,对他护住乌睿道,“乌睿,你若对师父还有一丝敬意,就放了我师兄,我保证绝口不提你诈死之事。”

 “我一般只相信死人口闭得牢。”马车没底没门,但乌睿坐靠姿势不变。

 车底黑衣人往前跨了一步。

 丁三撒出一手粉,令对方暂时止步,“哼,我刚才车内布了孟婆灰,入者会渐渐神志,记不清前尘往事。没有解药,三内记忆全失。”

 采蘩补充,“当然,也记不清造纸术。”

 忘光了好,还一个清清白白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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