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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章
 【第五章】

 “啊…”凌筱书站在大榕树下,仰望上方的树屋,内心莫名的撼动。

 几天下来,她对车圣以已经不再感到陌生反而愈来愈有种熟悉感,今天他邀她来他家庭院,她自然跟了过来。

 “要上去吗?这树屋是属于你的。”即使她出国念书,这几年,他仍小心翼冀地维护这间老树屋。

 “我…不敢爬树。”她有些犹豫地拒绝,虽然旁边有木梯,但感觉爬上去,似乎会揭穿什么秘密,她选择放弃。

 “不敢爬树?”她的理由很烂,令车圣以不置可否地微扬眉。“不勉强,只是‮你诉告‬,这里你随时可以自由出入。”

 她点点头,接着环顾四周,看见旁边的樱桃树,突然有种熟悉感,脑中闪过一抹模糊的淡影,仿佛…是小小的她种下的。

 看见这庭院的一草一木,比起自家庭院还要来得熟悉。

 仿佛,她选择遗忘的记忆并没有尘封得太紧密,轻易便能翻找出来。

 他每天都会去找她,有‮候时的‬是半小时,有‮候时的‬是一小时,没有口沫横飞地畅谈过去。只是给她一个东西,一张照片,一点提示,让她自由选择是否继续回想。

 他这种做法,更吊她的胃口,想漠视不去回想,很难。

 他去上班时,她好奇地再次来到车家的庭院,站在大榕树下,仰望小树屋发怔,虽然她依旧没有爬上去的冲动,但脑中却浮现一些画面,逐渐串连出一段童年记忆…

 “圣以哥哥!”十岁的她从木屋探出头来,叫唤刚走到树下的车圣以。“如果我跳下去,你会接住我吗?”她笑问。

 “当然!”他仰起脸,望向她笑容灿灿的粉脸,回应她的玩笑话。

 没料到,她马上钻出树屋,‮腿双‬一蹬,直接一跃而下,他瞠眸惊骇,赶忙张开双手,及时将坠落的她圈抱住,但身体因为承受不了重力加速度而向后仰,跌躺在草地上。

 “没受伤吧?”他被她的行为狠狠惊吓到,连声音都在颤抖,双臂紧箍着她小小的身躯。

 “当然没受伤,因为圣以哥哥接住我了,好好玩。”她趴坐在他身上,没有半点惧怕,一脸笑眯眯。

 “以后不准做这种事!”心惊胆战过后,他心生恼意,斥喝道。

 他放开她,从草地坐起身。

 “圣以哥哥,生气了?”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大声跟她说话,凌筱书有点紧张地收起天真的微笑,小声探问。

 “对!我很生气!你这么做太危险了,万一我没接住你怎么办?”他站直身体,双手拍拍子,一双浓眉紧拧。

 他感觉一颗心仍急遽跳动,她跳下来的那一瞬间,让他惊惧到极点,而她竟只是为了好玩!

 “我…我是相信圣以哥哥一定会接住我才跳的…”她怯怯地辩解。她对他有绝对的信任,倘若对象换成爸爸,她还未必敢跳。

 “听好,你下次如果还要这么做,就不准你再来树屋了!”他无法想象她受伤的情景,必须严厉警告她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。

 “我…圣以哥哥不要生气…呜一一我下次不敢了,哇一一”她被他的怒容吓到,眼眶一酸,开始哭‮来起了‬。

 她做错事,总是先用眼泪道歉,一双水汪汪大眼只要掉几淌泪,人人便会不忍心责备她。

 这却是她第一次放声嚎啕大哭,因为她喜欢的圣以哥哥第一次生她的气,她害怕他再也不陪她玩,再也不让她来喜欢的树屋。

 这阵子家里气氛很糟,因为有他的陪伴,她才能暂时忘掉家里的难过事,要是连圣以哥哥都不理她的话,那就…

 “呜一一圣以哥哥不要生气一一哇一一”

 她拔高音量哭号,尖锐的哭声,传进在厨房里的车母黄芳靖耳中。

 车圣以也被她情绪失控的大哭惊吓到,一时手足无措,不知如何安抚。

 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黄芳靖奔进庭院探看,见到哇哇大哭的凌筱书,非常意外。

 她一直是个可爱乖巧的孩子,也经常来车家玩,尤其喜欢黏着圣以,两人向来相处愉快,怎么现在会哭得这么惨?

 “筱书,怎么了?是不是受伤厂?还足圣以欺负你?”她弯身,将凌筱书揽进怀里,轻拍她的背安抚着,责备的视线看向呆站在一旁的儿子。

 “呜一一圣以哥哥不理我…”凌筱书向她哭诉。

 “他不理你没关系,志钧哥哥快回来了,你不是喜欢听他拉琴吗?阿姨带你去屋里等他。”黄芳靖轻声安哄,以为儿子只是跟她有点孩子之间的小吵架,拉起她小手,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。

 “我不要!呜一一”凌筱书摇摇头,此刻志钧哥哥的琴声完全吸引不了她,她只担心圣以哥哥生气,以后就不再理她了。

 “筱书,我没有不理你,别哭了。”被她惊人哭声惊愣住的车圣以,这时才开口哄她。

 “圣以哥哥生我的气…呜一一”她不断地用手背着眼睛,眼泪依旧掉个不停。

 “圣以,筱书那么小,家里又才刚出事,你要多让地点。”黄芳靖要儿子对她多包容些,袁碧云发生产意外后,她小小的心灵肯定也受到不少影响,

 “妈,我会生气是因为…”他从不曾在游戏时跟她争吵过,对她总是无限包容,但她这次跳树的行为太过危险。他才会生气,对她严厉告诫。

 原想告诉母亲事情原由,却怕说了,大人们会担心,也许会反过来责备她,怕她更觉得自己做错事,哭得更惨,最后他选择不说出实情。

 “好啦!圣以哥哥不生气了,筱书别哭了。”他弯身拍拍她的背,对她轻声细语。“圣以哥哥会陪你玩,‮你要只‬答应圣以哥哥,刚才的事以后不能再做。”

 “呜一一圣以哥哥不生气了?”她抬起小脸,泪眼汪汪地望着他。

 “不生气了。”第一次让她哭成这样,他突然好后悔自己刚才不应该对她这么凶,应该温和劝说就好。

 “那…圣以哥哥还会陪我玩吗?”她噎噎地问。

 “会,我会一直陪着你。”他向孩子的她承诺。

 “要打勾勾。”她哭得一把鼻涕,一把眼泪,向他伸出小小的手,要求盖手印为凭。

 “打勾勾。”他半弯身,朝她伸出手指,与她的小指相勾。

 这一瞬间,小小的她,似乎已经勾住了他。

 凌筱书仰望树屋,思绪怔忡,阳光筛过浓密的枝叶,叶影映在片片木板上,随着微风缓缓浮动。

 透过枝叶,阳光洒落在她脸上,她微眯起眼,脑中的记忆益发清晰。

 她只在他面前失态狂哭过,幼小的她,有勇气从上方一跃而下,‮道知她‬那是对他的绝对信任。

 ‮么什为‬小小的她可以对他全然信任,相信他一定会保护她,安稳地接住她?

 在父母感情出现问题后,她对他更加依赖,似乎有他在身边,她便能觉得心安。

 以前的她也许没注意过这些问题,但现在的她宛如一个旁观者在追溯过往,开始细想自己对他真正的想法和感受。

 虽然失落的记忆仍没有办法完全恢复,但她隐约知道,他确实一直陪着她,遵守和她的承诺。

 不仅如此,还有许多承诺,许多…

 凌筱书坐在房间的化妆桌前发怔,近半个月来。她发觉自己常陷入发呆状态,她并非完全放空,而是脑中一直在无意识地播放幻灯片。

 她记起许多事,更看清许多过去没有仔细注意过的事。

 回忆愈多,她愈惘、愈困惑。

 ‮么什为‬,她过去恋的对象是车志钧?因为从她陆续恢复的片段记忆中发现,两人的集其实少之又少。

 又‮么什为‬她只把车圣以当哥哥?明明她跟他相处的时间,比父母家人多上许多,他对她的关爱与付出,早超出友情、亲情,但她却一直忽略他的爱情。

 低头,打开一只木制珠宝盒,里面装着她曾无比珍藏的宝贝,她曾经将这个宝盒命名为“初恋记忆盒”,直到今天她才想到有这样一个东西,便翻找出来。

 里面有车志钧的照片、高中制服钮扣,及一头发。

 她拎起小透明塑料袋,瞅着里头一约五公分的短黑发,角一扬,不觉得好笑,原来她曾经那么梦幻过。

 突地闪过一个念头,如果…这头发是车圣以的,是否对她才有收藏的价值?

 拿起一枚白色海螺贝壳,她忆起这是小时候去海边,车志钧捡来送她的宝贝。

 她将贝壳放到耳边,聆听记忆中海‮音声的‬,也想起更鲜明的记忆、影像一一

 车圣以满头大汗地在沙滩上为她建筑沙堡。

 海拍打声,她和他的嬉笑声,他为她认真努力的模样,比这枚贝壳更耀眼、更珍贵。

 梦幻的她,却选择蒙的情思,选择恋有距离感、看似完美的车志钧。

 重新回忆,重新整理记忆,她发觉许多遗漏的感动,误判了真实与虚幻。

 她对车志钧,真的是单恋的悸动吗?对车圣以。真的只是亲情的倚赖吗?  M.Ijs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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