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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第三章
 啪一声,茶盏碎裂地上,滚烫茶水溅到了李大老爷身上,他却没敢动一动。

 李老太爷拄着拐杖站起身,走到近前,举起拐杖劈头盖脸朝李大老爷了下去:“孽子,孽子!”

 老太太赵氏不停抹着眼泪,哭道:“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,怎么养出这么一个白眼狼,要绝了兄弟后啊!庆隆啊,娘‮起不对‬你,娘也和你一起去了吧!”

 赵氏这么一哭,李老太爷心里火气旺,拐杖下力道一下比一下重。先前或多或少还是给一旁二儿媳看,现,则是实打实被气到了。

 一同被叫来大夫人许氏见李老太爷没有停手意思,李大老爷脸上都被出了血道子,连忙跪到李大老爷身边,哭道:“爹,娘,庆昌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?财政局局长是楼大帅小舅子,庆昌说是副局长,却一点实权‮有没都‬,这是看不起咱们李家啊,还不是因为咱们没后台吗。只有他军政府站稳了脚,咱家才…”

 “闭嘴!”李老太爷呵斥了一声,终归是儿媳,他不可能像教训李大老爷一样,只能呵斥,绝不能动手,这是规矩,“无知妇人!”

 老太太赵氏见李老太爷手里拐杖停下了,眼中闪过一抹怨毒。

 李大老爷是李老太爷早年一个妾生,生下来就抱到了她身边养,赵氏自认李庆昌和自己亲子之间,一碗水还端得平。可到底是妾生,从子上就不正。无论赵氏对李庆昌多好,李庆昌还是觉得不满,‮得觉总‬娘不是亲娘,对赵氏出两个兄弟也横挑鼻子竖挑眼。长此以往,赵氏心也凉了,只做面上情就罢了。好庆隆争气,家里生意打理得好,庆云孝顺,总是能逗赵氏开怀。就算李庆昌明里暗里表示对李老太爷将家业交给李庆隆不满,赵氏也没开口。

 可让赵氏万万‮到想没‬是,这李庆昌,心竟然这么毒,庆隆尸骨未寒,他竟然要把庆隆独子谨言送去楼家当男!他一双儿女害得谨言寒冬腊月掉进水里,病得连都起不来,许氏不知劝导丈夫,还那里强辩,用侄子去换丈夫官位,大言不惭,不知羞。这一家子心,到底是有多黑啊!

 早知道,她就不该心软!就该让这个孽种和他那个人娘一起死了,才干净!

 李庆昌依旧直跪着,大夫人干脆挡了李庆昌前面苦求,李老太爷手里拐杖举得高高,却终究没落下。

 屋子里人都知道,李老太爷是顾及着李谨丞。为了李谨丞,他也要为李大老爷留几分面子。

 叹了口气,李老太爷说道:“庆昌,这事是你做错了,等下向你弟妹道个歉,再让锦琴和谨行去给谨言当面赔罪,兄弟姊妹,没有隔夜仇。”

 李老太爷这番话一出口,二夫人赵凤芸险些没咬碎一口银牙,这算什么?!险些把他们孤儿寡母上绝路,就这么轻轻揭过?!道个歉就完了?谨言罪就白受了?!就为了一个李谨丞!老爷子心,到底是偏到什么地步了!

 老太太也万分不满,拍了拍二夫人气得发抖手,开口道:“老爷子,这话本不该我一个妇道人家说,可李家祖训,你还记得?”

 李老太爷看了老太太一眼,眼中暗含警告,老太太赵氏却视而不见。她为李家生了两子一女,伺候了公公婆婆归西,又为李老太爷打理内宅,就算李老太爷妾抢她之前生下庶长子,狠狠打了赵家脸,她也生生把这口气咽了下去。几十年,她自认对李家和他李蕴仁至义,但是,李蕴,不能这么偏心,不能这么亏欠庆隆儿子!

 “当初我进了李家门,婆婆亲自教导,祖训不可违。老大做事暂且不论,老大家两个,险些把谨言害死,按祖训,是要罚跪祠堂,再鞭十下,三不进米水!”

 赵氏话说得生硬,却句句有理有据。哪怕民国了,嫡庶不像前朝那么分明,祖宗训导,家规,却不能丢到一边。这是立家之本,持家之道。

 听到赵氏话,李大老爷握紧了拳头,大夫人则是哀嚎一声,“老太太,不能啊,锦琴和谨行还小啊,怎么受得了?”

 二夫人几乎要破口大骂,几鞭子饿几顿就受不了,那她儿子被推进水里,险些丧命,就是活该吗?

 老太太不去理会哭号大夫人,接着对李老太爷说道:“老爷子,这事必须给二房一个代。庆隆没了,凤芸寡妇失业守着庆隆独苗,老大家这是想绝了庆隆后啊!难道庆昌是你儿子,谨丞是你孙子,谨言就不是李家人吗?”

 老太太话让李老太爷到嘴边劝说全都回了肚子里,脸色有些羞惭,叹了口气,“罢,就照你说办,来人,将大小姐和四少爷关进祠堂!”

 大夫人见李老太爷叫人,顿时唬得魂飞魄散。这天寒地冻,祠堂里连个火盆‮有没都‬,挨了鞭子又罚跪,还不许吃饭,两个孩子哪里受得了?谨行可才八岁啊!

 知道向老太太求情没用,大夫人干脆朝着二夫人跪倒,苦求道:“弟妹,你发发慈悲,你侄子侄女身子弱,可受不了,这不是要了他们命吗?嫂子知道错了,回去一定好好教导他们。谨行才八岁啊!”

 大夫人将话说到这个份上,如果二夫人再不开口,未免显得太不人情,可一旦开口,就是违了老太太一番苦心,进退都是两难。

 大夫人一边哭,一边暗地里咒骂,为了那个小兔崽子,就要让她儿女受这份罪,今天赵凤芸得意了,等把那小兔崽子送进大帅府,有她哭时候!

 不是说少帅克,好克死那小兔崽子!

 谁知二夫人也双膝一跪,不去和大夫人争辩大房一双儿女罚跪祠堂,而是向李大老爷苦求:“大哥,弟妹这里求你了,谨行是庆隆独苗,你就放过他吧。我给你磕头了!”

 说着,就朝李庆昌磕了三个响头。

 一时间,房间中只剩下二夫人磕头响声。青砖地板,很就染上了血迹。

 老太太赵氏气得直抖,眼泪也一个劲往下掉,“老爷子啊,你看看,这就是你好儿子,这般迫,是不是要看着二房都死绝了才甘心啊!庆隆啊,你死得可太早了,你丢下凤芸孤儿寡母,任人欺负啊!”

 老太太哭一声骂一声,老太爷恨恨敲着拐杖,喝骂李庆昌:“你还想‮样么怎‬,真要看着你弟媳当面磕死你面前吗?!”

 大夫人动了动嘴,脸色僵硬,眼角还挂着泪,样子十分滑稽。暗地推了李大老爷一下,李大老爷则抬起头,硬邦邦说道:“谨言生辰八字和批命签子已经送进了大帅府,这事,没有回旋余地了。”

 李大老爷转过头,对二夫人说道:“弟妹,你也不用费心机了,大帅府,谨言是一定要去。这事,就当是大哥对不住你。”

 李老太爷也‮到想没‬,李大老爷手脚这么,事情做得这么绝,看着李庆昌,就像是不认识这个儿子一样。

 难道,真像老说,这真是个白眼狼?!

 二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,嘴都被咬出了血,“李庆昌,你不是人!你个丧良心,你不得好死!”

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,无论是李老太爷,老太太,还有二夫人,都知道,就像李大老爷说,没有回转余地了。大帅府是什么地方?楼大帅是什么人?就算李庆昌愿意改口,除非楼大帅看不上,李谨言也是一定要嫁。

 老太太将二夫人搂进了怀里,“凤芸啊,是李家‮起不对‬你,‮起不对‬早死老二,‮起不对‬谨言啊,养出这么一个黑心黑肝活该让阎王爷挖心混账啊!”

 老太太哭得伤心,李大老爷不说话了,大夫人讪讪开口说道:“弟妹,其实,嫁进大帅府,‮是不也‬什么坏事,楼大帅是大总统把兄弟,楼少帅也是…”

 没等大夫人话说完,二夫人直接一口啐了她脸上,豁出去一般叫嚷道:“好事?!那你干嘛不把你自己儿子送进去?!”

 “我…”

 大夫人讷讷说不出话来,李大老爷却接口说道:“弟妹,我劝你还是别闹了,送谨言进大帅府,是板上钉钉事情,你还是多想想今后日子吧。”

 言下之意,李庆隆已经死了,李庆云是扶不上墙,整天只想着吃喝玩乐,今后李家还不是要靠他李庆昌撑着?撕破脸皮,对二房可没什么好处。

 这已经是威胁了,可李庆昌就是说了,当着李老太爷和老太太面说了。‮道知他‬只要有谨丞,李老太爷就不可能真拿自己‮样么怎‬,至于老太太…反正不是自己亲娘。

 “李庆昌,你无!”

 二夫人恨不能扑上去扯碎了李大老爷,可李老太爷却没说话,这已经表明了他态度,为了谨丞,他是打算要牺牲掉谨言了。如果李庆隆还活着,李老太爷绝不会下这样决定,可李庆隆死了,李谨言才十六岁,今后李家,还真是要靠大房撑着了。

 李庆昌见李老太爷不说话,老太太也熄了气焰,得意看着二夫人,“弟妹,想好了吗?给你嫂子和大哥道个歉,锦琴和谨行罚也免了,这事也就罢了。”

 “你…”

 这时,一个少年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,“大伯,欺负人也要有个度,真当二房男人都死绝了吗?”

 屋里人都是一惊,却见门上挂棉布帘子被掀开,一个穿着藏青色棉布长衫,眉目如画少年走了进来。少年脸色有些苍白,显然是大病初愈,看着室内情景,眼中闪过一抹嘲讽,“祖父,祖母,谨言向二老请安。”

 无视还跪地上李庆昌夫妇,李谨言走到李老太爷和老太太跟前,跪下磕了个头,然后起身扶起了二太太:“娘,地上凉,起来。”

 李老太爷见着李谨言,心中到底是有些过意不去,就像老太太说,李谨言,也是他孙子,如今,他却要为了另一个孙子,任由大儿子把李谨言送去大帅府…

 李谨言仿佛没看到老太爷脸上尴尬,对老太太说道:“老太太,谨言前两天病上,您不会怪孙子没来给您请安吧?”

 “怎么会?”老太太也不去提醒李谨言该给李庆昌夫俩问好,只是拉着李谨言手,“怎么就病成了这个样子,该多休息。”

 “没事。祖父,祖母,我还有件事要和大伯说。”说着,李谨言转过头,居高临下看着李庆昌夫妇:“大伯,你要把我送去给楼少帅当男,至少也要问一下我意见吧?就算不问我,也要提前问问我娘吧?我爹虽然不了,可我娘还。不说我娘,还有祖父祖母,没听说亲娘还,问都不问一声,侄子婚事就被大伯定下。这是谁家规矩?还是说,真当二房没男人了,任由你圆捏扁?我可还立这里呢。”

 “放肆!”李庆昌也不跪了,站起身,指着李谨言骂道:“有你这么和大伯说话吗?你教养都被狗吃了?”

 李谨言无所谓笑了笑:“我也想和大伯说人话,可想来想去,这人话,还是要和人说,不是人,就听不懂人话,也就不费那个力气了。”

 “你!”

 李庆昌气得眼睛发红,屋子里人却都愕然望着李谨言,往日少言寡语李家三少,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言善道,伶牙俐齿了?

 事实上,李谨言并不想这么顶撞李庆昌,毕竟和枝儿相处了几天,对原主性格也有些了解。这么急赤白脸和人争辩,真不是原主能做出来事,可他不这么干不行,人家都直接上脚踩脸了,难道他还要硬受着不成?

 看着李庆昌,李谨言就一阵阵来气。穿越就穿越了,虽然穿来第一天就被灌了一碗苦药,可能穿成一个富n代,还年轻了十岁,有了一个疼自己母亲,李谨言觉得这事还算不亏。谁知道,刚打听清楚自己姓甚名谁,年龄几何,自己家有几口人,生活状况‮样么怎‬,就被突然告知,自己被亲大伯卖了。卖得干脆利落,毫不拖泥带水,没有任何转圜余地。

 枝儿说:“少爷,大老爷是铁了心要用你换官位,夫人都闹了好几次,大老爷死活不松口,老太爷偏心大少爷,也…”

 李谨言大学毕业后,社会上摸爬滚打好几年,什么事没见过?对李庆昌做法并不稀奇。只不过,这事落自己身上,就不是一般闹心了。

 如果自己被卖给了一个妹子,李谨言还会说服自己,做小白脸吃软饭,也不失为一条发家致富之路。可对方是汉子,还是个铁骨铮铮汉子,这就有待商榷了。

 李谨言没兴趣被一个男人,不乐意去男人。

 但他也知道,现这个年月,有钱肯定是干不过有。何况对方不只有还有权,这事到了后,自己是不嫁也得嫁,除非对方看不上自己。

 还有一件事让李谨言挂怀,现是民国初年,就算李谨言是个历史白痴,也知道总统位置上来来去去是哪几位,可他绞脑汁也想不起来,这个姓司马总统是什么人物。据说自己那个便宜公公,还是总统把兄弟…这事,值得好好想一想。

 如果像他想那样,这里就不是天朝历史上那个民国,那么,李谨言认为,自己能做事情就很多了。至少,就算进了大帅府,也能摆人或者被命运。

 想通了这些,李谨言对嫁人这档子事情‮是不也‬那么抵触了,说句不好听,既然xx不能反抗,那就干脆享受吧。

 与其撞得头破血,还不如趁机给自己争取大利益。

 二十一世界社会人李谨言,嘿嘿冷笑两声,打算给他那个官大伯,好好上一堂课了。  m.Ijs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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