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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
 一早醒来,他已进城去,只留了张字条在桌上。

 我打算不再逃避,不管发生任何事。

 希望你能接受我。

 “…但你能接受我吗?”如果知道我其实是个女孩,你的心意是否仍旧不变?

 艾以不敢赌,她害怕这一赌就真的什么都没了,至少现在,能让她带着他的心意离开,让她能够假装,假装他就算知道了事实,也仍旧不会有任何改变。

 车窗外的一草一木快速地往后飞逝,这几个月相处的景象一幕幕如洪般在她脑中溃堤。

 她的心像是被人用力拧住,揪得紧紧的,好痛…

 留下字条后,她小心翼翼地顺着夏琮崴从没用过的陡峭梯子爬下树屋,硬撑着发抖痛的脚走到附近的人家,她给了他们一锭银子,请他们驾着牛车载她进城。

 贫穷人家哪里见过这么多钱,忙不叠的向她道谢,还顺便叫了辆马车送她回扬州。

 大哥,会生气吧?

 气她的不告而别。

 气她的无情。

 气她就这么丢下他。

 艾以从怀里揣出一块玉佩,跟她随身佩戴着的凤玉几乎一模一样,唯一的不同是这块玉上所刻的是一只凰鸟,这是她在出城之后才发现的,她身上穿着的是夏琮崴的衣服,玉佩是他的。

 握紧玉佩,豆大的泪珠滚滚而下,她掩着面,再也‮住不忍‬伤悲。

 夏琮崴马不停蹄地赶回山上,行至那天艾以沐浴的温泉处,他在泉水旁停下脚步,低头瞧着水中自己的倒影,瞧着那大半边都被胡子占据的脸庞。

 “…也该是时候了。”他喃喃说着,间的匕首,将胡子打

 我好想看大哥的真面目喔!

 记得艾以曾这么对他说过。

 总有一天的。

 他这么回答。

 ‮道知不‬他看到之后会有怎样的表情?夏琮崴满怀紧张地想着。

 他一刀刀剃下脸上那伴随他多年的大胡子,逐渐出旺盛发下那张年轻俊毅的脸庞。

 他对着水面那许久未见的倒影笑了笑,“好久不见了。”

 将匕首收回间,夏琮崴掏起水洗了把脸,顺手摸了一下他还不习惯如此凉爽的下颚,接着起身继续赶路。

 方才擦身而过的那辆出城马车上坐着的人长得真像艾以,他心想。

 没可能的,他的脚还走不了那么远的路程,想太多了吧!

 他摇摇头,暗骂自己杞人忧天。

 没多久,夏琮崴回到瀑布旁的大树上。

 “我回来了。”他推开门,说道。

 屋内只有一片沉默,没有人响应他。

 他感觉不太对劲,眼底闪过一丝不安。

 “人呢?”他掀开布帘,房内也空无一人。

 他开始急了,四处寻找着艾以的身影,厨房、树下、瀑布旁,通通找遍了,就是不见人影。

 “会上哪去呢?”

 回到屋内,他拉了张椅子坐下,桌上的早膳没有被动过的痕迹,碗盘下了一张纸,那张纸,比他出门前所留下的字条还大上许多,不断扩大的不安几乎快将他噬,他下那股不安,将它打开。

 大哥,很抱歉。遇到事情,逃走的人是我。

 跟你一起的这段日子我真的很快乐。

 我很喜欢你,只是,对你而言我可以是家人,可以是朋友,却不能是恋人。

 我很痛苦,既然不能在一起,朝夕相处也只会增添彼此的痛苦,所以我走了。

 总是要走的,只是时间提早了些。希望你能理解,我有我的苦衷。

 纸张在他手中被捏得死紧。

 走了。

 他走了。

 他就这样走了。

 这算什么?回答吗?对他的回答?

 ‮么什为‬走了?‮么什为‬?苦衷,什么苦衷?

 他不懂,真的不懂。

 夏琮崴走出屋子,抬头看着顶上那片夹杂着灰色的蓝天,如同他此刻的心情。

 “…‮么什为‬…‮么什为‬走?”他喃喃地念着。

 “…‮么什为‬…‮么什为‬?”到最后,他‮住不忍‬对着天空吼了出来。

 他就这么站着,就这么站着,直到太阳西下,直到四周只剩虫鸣蛙叫。

 终于,他转身进屋。

 看着屋内始终未变的摆设,曾几何时,同样的桌椅,同一张,同一间房,竟显得如此的大,如此的冷清?

 他走进房内坐到上。

 不能总是只出一张嘴在做事情吧,这样是抓不住人心的。

 发愿?你许了什么愿?

 害怕看见而遮蔽自己的双眼,事情依然存在不是吗?

 命运是无法改变的。

 我好想看大哥的真面目喔…

 那瘦小的身影,就算在丢下他离去之后的现在,依旧萦绕着他,久久不散。

 他没有问他的名字。

 原本以为等他伤好离开之后,他们就不会再有集,所以他没有问。

 没有问。

 朝夕相处这么长的一段时间,他却连对方的名字都‮道知不‬。

 看着充满那熟悉身影的各个角落,他下了决定。

 “我会找到你,等事情都处理好之后,我会找到你,然后…”

 再不会让你走!

 “小姐,你回来后几乎都没怎么吃,这样对身体不好,还是多少吃点东西吧!”

 巧儿端着饭菜站在一旁,眉头都快皱成了一条线。自从艾以平安返家之后,每次用膳总是吃没几口就要她撤走,一段时下来,她整个人消瘦了不少。

 “不用了,端下去吧!”艾以摇摇头,轻声说着。她是真的没胃口。

 “可是…”

 “怎么了?”艾老爷一推开门走进来,就看见巧儿那张快皱成梅干的脸,‮住不忍‬开口问她。

 “小姐已经好几天都没怎么吃了,您看看她,都快瘦得不成人形了。”让她看得好心疼。

 “我吃不下。”艾以单手撑着下颚,无打彩地说着。

 艾老爷朝巧儿挥了挥手,“你先下去。”

 “是。”虽然不太甘愿,巧儿还是欠了下身转身离开,将空间留给他们父女。

 等巧儿前脚一走,艾老爷随即在艾以身旁坐下,一脸担忧,“我的乖女儿,你这几天是怎么了?”

 她只是摇头,什么也不愿多说。

 “好吧,如果你不想说,爹也不会勉强。”知道她不愿多谈,他只是微微叹了口气,拉过她的手,将刻有凤鸟的那块玉佩放到她手中,“你的玉佩,你落水时它掉在船上。”

 艾以微讶地看着玉佩,她以为它早已沈在水里,再也找不到了。盯着它看了半晌,她从怀里拿出另外一块刻有凰鸟的玉佩,一并放在手上。

 “凤凰…”艾老爷惊讶地指着那块凰玉,问道:“这玉佩是哪来的?”

 艾以依然只是摇头。

 这孩子怎么回来之后好像变了个人似的?艾老爷满心疑惑地想着。

 “爹有跟你提过这对玉佩的故事吗?”

 他以为她还是会摇头,她却只是张大了眼看着他,等着他继续说下去。

 “传说若由同一人拥有则能延年益寿、身强体壮;若分别由一对相爱的男女拥有,则一生一世不离不弃,然而凰玉早已失踪许久,多年来一直下落不明,我想你手中的那块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凰玉。”艾老爷见她听得仔细,以为她有兴趣。

 相爱的男女?他要的是男儿身的她啊,这样如何一生相守不离不弃?

 现在这对玉佩又都在她的手中,她和他,终究是有缘无份啊…

 他,现在好吗?是回到他所逃离的那个家了?还是依旧过着那与世无争的生活?

 还记得她吗?或是已经忘了?

 忘了也好…也好…

 可是她忘不了,忘不了那里的一切,每晚都会梦到那段时、梦见他,总在半夜三更时惊醒,以为他还在她身边睡。

 怎么忘得了?忘不了啊…

 泪水不听使唤地涌了出来,怎么也止不住,艾以无法克制地呜咽起来。

 艾老爷被她吓了一跳,以为是他说错了什么

 “别哭、别哭,你不爱听爹就不说了,别哭了。”他笨手笨脚地拍着女儿的背试图安慰她,却一点用也没有。

 大哥,我好想你。

 好想你。  m.iJs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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