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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二章
 阮草儿又失眠了。

 她烦躁地起,披着斗篷走出房。她住的小绑楼很安静,宝珠睡在隔壁,护送她的保镖住在对面的房间,至于齐云琅,则被她赶到最远的客房。

 阮草儿绕过宁静的走廊,走进酒窖。酒窖里全是陈年美酒,一开门就是扑鼻酒香,她随意提了坛酒,走出酒窖。

 一出酒窖,就看到雪香楼掌柜提着灯,站在酒窖门口。

 “小姐。”掌柜朝阮草儿恭敬福身。他睡到一半听到守夜的人敲门说小姐走到酒窖,草草穿上外袍就立马赶来。

 没有对掌柜的出现出意外,阮草儿一脸平淡。“拿把木梯来,我想到屋顶吹吹风。”

 “是。”掌柜也不多问,立即让人架好木梯。

 阮草儿踩着木梯爬上屋顶,看到瓦上铺着一层绵软的兔毯子,不由笑了笑,知道这是掌柜吩咐人铺上的。

 她挥挥手,朝还站在屋顶下的掌柜道:“你先去休息吧。”

 掌柜点头,悄无声息地离开。

 阮草儿抬头看着夜空,今天是十五,月很圆,一点一点的星星布满黑帘,仿佛伸手就能抓住满手星光。她将手举高,将那些星星抓住,手心收紧,缩手,低头看着摊开的手心,空无一物。

 恍惚想起,第一世的大男孩,似乎总在她抓不到星星时,在她空空的手心上,放上一颗糖;而曾经护着她而死的护卫,好像也曾做过同样的事。

 她以为自己都忘了,怎么最近总是想起来呢?

 阮草儿烦躁地打开酒坛拎起,就着坛口大口灌着,酒顺着下巴滑落,溅她的脖颈,洒她的衣领。

 一大坛酒,一口被她喝了一半。放下酒,抹去嘴上的酒渍,阮草儿眼神蒙,往后躺到柔软的毯子上,看着明亮的星空,白皙的脸已红,可她人很清醒。

 清醒到,想起某人。

 想到那个好看又憨傻的笑容,碧绿色的眸子微沈。

 那人,总让她想起曾经对她好的人,一样傻,看她的眼神总是那么真,对她的好总是毫无保留。

 她不喜欢这种好,因为她不值得。她明白自己有多自私,她绝对不会给予回报。她太了解自己了,她无法完全给予人信任。这世上有谁能完全托付?连父母都会抛弃自己的孩子了。

 在被丢在孤儿院时,她就知道这世上谁都不能信任,她能靠的只有自己。

 她一直靠着自己,就算看到男友偷吃,就算男友理直气壮地对她说:“你不能怪我,是你太独立了,你根本就不像个女人,而且你会跟我在一起不就是为了我的家世、为了我的钱?我还是会跟你结婚的…”而她,完全不想理会那些话,骄傲地转身离开。

 对,她会跟他在一起,确实是为了他的家世,为了他的钱。至于爱,那是什么呢?她不信爱。

 因此,被背叛,她丝毫不痛。

 她自己选择的道路,她从来不会后悔,即使前两辈子死的过程都悲剧的让她飙脏话,可是重来一次,她仍会选择同样的路。

 她不悔,真的。就算‮起不对‬记忆里的那人,可她不后悔。

 ‮子辈这‬,她仍坚守自己的路。就算孤单一人又怎样,她才不会后悔,不会!阮草儿眨眼,蒙的月亮在眼中渐渐清晰。

 她不会让自己后悔,遗憾什么的更是不会有。她一直都是靠自己活,不管是前两辈子还是‮子辈这‬都一样,不会变!绝对不会!

 所以齐云琅什么的,都滚!都离她远一点!

 阮草儿这么告诉自己,可张开的手心,却又习惯地缓缓探向星光…

 “媳妇儿?你在屋顶上‮么什干‬?”讶异‮音声的‬突然从一旁传来。

 阮草儿愣了下,转头看向突然出现的某人。

 她才正想到他,怎么他就冒出来了?

 齐云琅从秦君翔房里离开,原本想迅速摸回房的,不过又想看看自己媳妇儿,就到媳妇儿住的阁楼来。

 谁知还没走到媳妇儿房间,却看到一个木梯架在墙边,再抬头,就看见他媳妇儿在屋顶上。

 他急忙爬上木梯,一上屋顶就看到媳妇儿将手伸向天空。

 齐云琅闻到酒味,眼睛一猫,就看到一旁的酒坛,再看媳妇儿红通通的脸,迷糊的水润眼眸,还有难得呆傻的样子…呃,媳妇儿不会醉了吧?

 齐云琅蹭到媳妇儿身边,抬头看看夜空,再看她伸出的手,咧嘴笑了。“媳妇儿你在抓星星?呐。”他从怀里掏出几颗糖,抓住阮草儿的手,将糖果放到她空空的手心。

 “给你星星。”哈哈,浪漫吧。

 阮草儿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糖,心里狠狠一悸,仿佛被什么撞击似地。

 ‮么什为‬齐云琅知道?她呆愣愣地看着他,“你…”

 “怎么了?”齐云琅笑看她,觉得她喝醉呆呆的模样真可爱。而且媳妇儿理他了耶!正眼看他了耶!噢!喝醉的媳妇儿真好!

 那只映着她的琥珀眼眸让阮草儿不敢直视,她垂下眸,看着手中的糖果,心头涌起一股涩意,她慢慢收紧手心,声音很低很低,“曾经,也有人把糖果当星星送给我。”

 什么?!竟然也有人用这招对媳妇儿!

 齐云琅一脸震惊,随即紧张道“那人是谁?媳妇儿,你可别被这种幼稚招数给骗了!”糖果又不值几个钱,怎么跟星星比!他唾弃用这招欺骗她的人!“我没被骗。”

 齐云琅立马松口气。也是,他媳妇儿那么精明,怎会那么容易被拐走。不过他还是要问,“媳妇儿,那人是谁?”不要跟他说是王百川,他一定追杀那混蛋到天涯海角!

 “说了你也不认识。”阮草儿嘴角勾了勾。“再说,他们也都不在了。”都消失在她的前两辈子了。

 齐云琅睁大眼。“他们?”,还复数!

 阮草儿抬眼看他,仿佛透过齐云琅在看别人,又仿佛在回想曾经。她的眼神微微蒙胧,也许是醉了,也许是一时累了,也许是因为手里的糖果…突然间,

 阮草儿心里涌起一股冲动,淹没了理智,让她一股脑的说出曾经的那两辈子。

 “齐云琅,我跟你说一个秘密。”她‮音声的‬很轻,食指点在瓣中间。“这个秘密你绝对不能说出去。”

 嗷呜!喝醉的媳妇儿好可爱,还要跟他说秘密呢!

 齐云琅立马点头,也跟着放轻声音,“我绝对不会说出去。”媳妇儿的秘密呢,当然只有他能知道。哈哈。

 “跟你说,我有前两辈子的记忆…”看着月亮,阮草儿轻轻说出她的曾经。

 齐云琅听得很认真,听完,他只有一个结论——媳妇儿果然醉了。

 不过‮道知他‬,绝对不能跟醉的人说“你醉了”,而且对喝醉的人说的话一定要慎重对待,不然他们会更鲁,更让人难以招架。因此,齐云琅的表情很严肃,“那媳妇儿,你前世有喜欢他们吗?”这才是重点。

 喜欢…阮草儿愣了愣。“‮道知不‬,也许有,也许没有…”她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。被齐云琅一问,她才发现,似乎比起爱,她对他们更多的是歉疚。

 哦,没有就好。齐云琅暗暗拍口,一点都没发现自己比她更认真。

 !他认真有错吗?这可是媳妇儿的前两辈子耶!就算是醉话也要认真看待好吗,不然媳妇儿心里一直纠结那两个男的怎么办?为此忽视他怎么办?!

 因此,齐云琅继续认真地问过程,“那他们有说过喜欢你吗?有上门跟你提亲吗?”有像他一样任打任骂毫无怨言吗?

 阮草儿再愣,摇头。“没…”

 “所以那两个愣头青一点动作‮有没都‬?”齐云琅瞪大眼,立马叫道:“拜托,这哪叫喜欢?真的喜欢就是要像我一样,锲而不舍的追在后面,就是要表达呀!守在后面装深情算什么?不说谁知道呀!媳妇儿,你根本就不需要愧疚,对那种孬种,有什么好愧疚的!”

 这些话,他说得是铿锵有力。开玩笑,那可是情敌!阿爹说了,任何在媳妇儿心里占据的情敌——就算是不可信的前世也一样——绝对要不留余力地赶走!

 “再说,没珍惜他们有什么好遗憾的,旧的不去新的不来。呐,现在有我,珍惜我就好啦!”齐云琅拍拍自己。重点重点,这个才是重点。

 阮草儿无言地看着齐云琅,这蠢货怎么有脸皮说出这种瞎话?可微抿的瓣却‮住不忍‬弯起笑容。

 好吧,不得不承认,齐云琅的话让她烦闷的心情好了些。

 哇!齐云琅被阮草儿的笑容得晕呼呼的。“媳妇儿,你笑起来真好看。”阮草儿睨他一眼,那眼角眉梢勾出的媚意看得齐云琅心里评评跳。

 嗷!媳妇儿这是在勾引他吗?

 阮草儿用力出被他握住的手。“少趁机吃豆腐。”然后将颊边的头发勾到耳后,拿起放在一旁的酒坛,喝一口,看着月亮,漫不经心地问,“齐云琅,你喜欢我什么?”

 齐云琅拿过阮草儿手里的酒坛,也跟着喝一口。不过他没看月亮,而是深深地望着她微红的侧脸,看着她倔强又坚强的神情。

 喜欢媳妇儿什么…嗯,喜欢很多很多,不过最让他心动的是,“脆弱。我喜欢你的脆弱。”

 “什么?”阮草儿愣了下,转头看齐云琅,似乎觉得他的话很好笑。

 脆弱?她哪里脆弱了?

 齐云琅傻傻笑着,看着阮草儿的眼神单纯又温柔。他就知道她会是这反应,不过没关系,只要她肯听他说,他一定会用他的真心话感动她!

 “我眼中的媳妇儿总是习惯伪装,用冷淡的一面隐藏她的好,其实,她一点‮有没都‬自己以为的那么无情,因为她会心软,会为没‮起不对‬过的人感到愧疚。”这才是重点,那两个蠢男人根本不值得她惦记!

 阮草儿不失笑,她怎会听不出齐云琅的话中含意。这个蠢货!他根本‮道知不‬她欠的情债有多重,可是心,却又为他的维护而感动。

 感动?这两个字让阮草儿怔愣。她也会有这种情绪吗?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心是冷的。

 噢!媳妇儿又笑了!齐云琅更加把劲,大胆地伸手摸她的脸。

 他温暖干燥的手让阮草儿的心微。这混蛋又借机吃她豆腐了。她想伸手拍开,可看到齐云管一副怕被她拒绝的模样,心,却奇异的软了。

 见媳妇儿没拍掉他的手,齐云琅眼睛发亮,直勾勾地看着阮草儿。

 “媳妇儿,‮道知我‬你有多好。你有着柔软的心,只是,你总是武装,不让人知道,可‮道知我‬武装下的那个你没那么坚强,有点胆小,仿佛害怕着什么,也许是孤独,也许是寂寞。”这样的阮草儿,让他真想用力抱住她。

 她是带刺的玫瑰,每一刺就是她的武装,他愿意被她武装的刺蝥疼,只想她将她的柔软面对他。

 齐云琅出恳求的眼神,“媳妇儿,让我陪你,好不好?有我,你不会再孤独,不会再寂寞。”

 阮草儿一点都‮得觉不‬自己有孤独寂寞‮候时的‬,她明明过得那么好。

 她想反驳他,可看着他灼热的目光,出口的却是“即使我不喜欢你?”

 噢!这句话好打击哦!不过他很坚强的。“我相信有朝一,媳妇儿你绝对会喜欢我!”

 看着齐云琅自信的蠢样,阮草儿整个不知该‮么什说‬。这家伙简直像个打不死的蟑螂赶也赶不走,打也打不怕,骂他,他照样傻兮兮的,真的是个…

 “蠢货。”

 “什么?”齐云琅没听清楚。

 看着眼前的笨蛋蠢货,阮草儿突然一个冲动,抓住齐云琅的衣襟,将他用力往下拉,然后,亲住他的嘴。

 齐云琅惊愕地瞪圆眼——撤!这是在作梦吗?  m.iJS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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